“人的成长，总是要付出代价的，”
索菲亚静静地躺在床上。
“……结果到了最后，我还是什么都没能做到啊。”
只是随波逐流，顺着其他人的意志而已。
“我至今为止都做了些什么呢……”
索菲亚掌心聚起一潭水。水像是有生命似地跃起，抚摸着她的脸庞，像是在安慰着她。
回忆总是让人很忧郁。
“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人。”
索菲亚最好的朋友冷冷地对她说道。然后就与她绝交了。
她没有反驳，静静地站在雨中。
很奇怪呢。所谓的成长真的是很奇怪呢。
小的时候，总是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做到。然后，总是面对不公正的事情义愤填膺，渴望改变不公的现实。
可是，小时候做的梦，始终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。现实永远是残酷的。
她学会了利用规则。因为如果你不遵守规则，也没有人会尊重你。她借助规则一步一步走了上来。
她的朋友都说她变了。她最好的朋友和她绝交了。
而且，她发现，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。
最想改变规则，改变现实的那个人，变得比谁都要依赖规则，变得比谁都要维护规则。
索菲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，痛苦了一场。
哭了整整一天一夜。
从那以后，她就是人尽皆知的“睡灵使”了。
无论做什么事情，都提不起力气。无论做什么事情，都会偷懒。
就算勉强保住了四大精灵使的地位，她也没能再一次拥有像以前一样的强劲。被除名也是早晚的问题吧？
说起来，力量又是用来干什么的？我为什么要变强？
随波逐流就可以了。不用再费心去思考。不用再辛苦地奋斗。
精灵的生命还很长。
不用那么费心，不是么？
索菲亚闭上了眼睛。
“就算是为了救我，你下手也太狠了吧……”
精灵王城中，希尔芙和漆雕夜还有步晴在特殊病房之内。
希尔芙摸了摸现在还在隐隐作痛的头。
漆雕夜则是深深弯下腰：“真的十分抱歉！当时只想到要保护你，没想到其他的办法，只好那样做了！真的很对不起！”
面对诚恳道歉的漆雕夜，希尔芙轻哼了一声。“好吧。看你的诚意，这次就原谅你了。”
“十分感谢！”
希尔芙看着漆雕夜，脸红了一下。在希尔芙醒来以后，漆雕夜就一直不停地道歉。希尔芙并不是真的责怪他，只是觉得很好玩就一直装作很生气，偷偷看漆雕夜的反应。不过，他实在是过于认真，反而让希尔芙觉得不好意思起来。
“在担心别人之前，你不是更应该关心一下自己的状况么？”
希尔芙视线看着漆雕夜的左手。“……你被精灵之弓击中了么？”
“我到现在依然没有实感。因为，就算是失去了左手，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，甚至身体上没有任何违和感。”
在图兰山的争斗中，漆雕夜被精灵之弓击中，左手直接消失。
希尔芙用手向着漆雕夜已经失去的左手的地方摸了摸。“不可思议。真的就像一开始就不存在呢。”
叹了口气，希尔芙接着说道：“精灵之弓被称为神器的原因不在于其本身的破坏力。它恐怖的地方在于，不仅仅是物理上的伤害，更像是一种意志上的否定。它的破坏，原则上是无法被修复的。”
“……听起来真是可怕。”
“更可怕的不应该是你么？我可是听说你正面将精灵之弓挡了下来。”
“……这个我觉得不是什么比较可以夸耀的事情。”漆雕夜摇摇头。“就算是神器，它所能发挥的威力也是由其使用者决定的。步晴在第一箭的时候尚能发挥出相当的威力，可是第二箭就因为她精神上的消耗致使无法做到使出箭的威力。如果要说，那么第二箭的威力甚至不到第一箭的十二分之一吧。”
虽然威力还是很可怕的。漆雕夜亲身经历过，所以知道那是怎么样一种恐怖。
“步晴……还真是有着非比寻常的精神力。甚至是精灵队长使用精灵之弓，恐怕也会受不了反噬，在第一箭的时候就昏迷过去吧。”希尔芙看着陷入沉睡的步晴，摸了摸她的头发。
“虽然之后很快就对她进行了治疗，但是……使用神器的代价……”
步晴已经昏迷了将近三天。这三天之内，漆雕夜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。漆雕夜看起来消瘦了不少，也憔悴了很多。
步晴……在仇恨的驱使下，使用了精灵之弓。可是，现在的她根本不可能驾驭得了神器。被反噬也是理所当然的。更严重的是，可能会留下什么致命的后遗症。恐怕就是那份无比的仇恨才能让她两次拉动精灵之弓的吧。
不要死。
求求你不要死。
漆雕夜心中默默祈祷。
……你还有未来。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你的人生。
漆雕夜的内心百味杂陈。
夜，你保护不了任何人。君溪梦的话还萦绕在他的耳边。
结果，他什么也不能改变。
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。
“我会永远在你身边。”
漆雕夜曾经向君溪梦这样说道。他坚信他会永远陪伴在君溪梦的身边。
可是，在那一天，一切都化为乌有。
“夜。你保护不了任何人。”
漆雕夜闭上眼睛，回忆起当时的君溪梦。
君溪梦被指责害死了同伴。漆雕夜奋力辩解。证据过于充分。连夕颜公主都怀疑起君溪梦。
漆雕夜不相信。他绝不相信，那个善良的君溪梦，会去伤害别人。
但是，君溪梦却亲口承认了是她做的。漆雕夜永远忘不了君溪梦当时的表情。
君溪梦看着漆雕夜，仿佛想要说些什么，但是始终一言不发，用剑刺穿了漆雕夜的胸膛。
但是，明明，背叛的是她，但是为什么她的表情那么悲伤？
在那以后，漆雕夜就没有听过有关君溪梦的事情了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漆雕夜想要知晓真相，可是，却一直以来都未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。
君溪梦究竟隐瞒了什么……
“夜！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！”
漆雕夜一时陷入回忆，没有听到希尔芙的话。“呃……你刚才说了什么？”
“真是的！夜你这个家伙就一直发呆吧！”希尔芙气鼓鼓的，起身走到门口。
“你要走了？”
“是啊！我要去忙精灵王会的事情了！”
“精灵王会？”
“看吧看吧！刚才我说的话你完全都没有听吧！真是的，盯着步晴的脸就那么一个人发起呆来，你就那么喜欢小孩子么！”
“……不是不是，你说什么呢？”
希尔芙气鼓鼓地离开了，留下莫名其妙的漆雕夜。
“……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因为你说话根本不动大脑。”
门口处出现的精灵是碧维尔女王。她抱着胳膊，拉长声音说道。
“女王……”漆雕夜看向精灵女王，心中做好了觉悟。
“您是来监禁我的么？”
“你以为你这样的小人物还用我出手么？这是在精灵之森，我要是想对付你，有无数的办法，根本用不到我亲自出马。”
精灵女王席地而坐。“还愣着干什么？坐下啊？不用傻站在那里。”
“您……不生我的气？”漆雕夜声音很小。
“干嘛要生气？我这个人从来不为了已经过去的事情费心。”碧维尔摆了摆手。“不用在那里一副吃惊的样子。要是每件事情我都要去生气的话，我不早就被气死了？我作为王的心得就是不要去斤斤计较。”
碧维尔随手拿出一个风灵果，吃了起来。
“本来这件事情，就跟你无关吧？从人员的安排到布置，全是我经手的。把你安排到那里，也是我个人的决定。我没有想到的就是你会被敌人利用这一点。”
“不过，我当然也是正常的精灵，也会生气的。当时你违抗我保护那个女孩，我是真的没有料到。要是你不使用能力的话，你现在应该已经死了。”
漆雕夜苦笑。“真的要杀我啊。”
“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。我不计较你阻拦我这件事，你也就不要总是介意了。”很快，碧维尔就吃光了一个风灵果，她随手又拿了一个出来。“我感兴趣的是，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？为什么我无法对你做出任何攻击？我当时满脑子都是杀你的念头啊。哦，不愿意说的话你可以不说，毕竟有关于个人的能力。”
“确实，暴露自己的能力相当于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手上。”漆雕夜慢慢说道。“但是，我的能力是知道对手也没有办法对付的绝对能力。”
“你确定？不要忘了三大原则啊：或许有无敌的能力，但是没有无敌的人。”
“确实是这样的。我的能力是‘审判’。任何时候都可以发动这个能力，就算我陷入昏迷，能力也会自动发动。‘审判’发动的时候，全世界都会陷入停滞，我可以在这个停滞的世界下达任何命令。只要是在我可是范围之内，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我的号令。”
“任何命令？”
“任何命令。”
“那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无敌的能力啊！”碧维尔拍手。“这么说来，我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呢！在服从命令的状态下，我不就任你宰割了么？”
“并不是那样的。我所下达的命令不可以是直接伤害性的。比如：‘你给我去死’这样的命令是无效的。如果下达的话，我自身就会收到反噬，立即死亡。”
“不过依然是个很强悍的能力。你只要下达‘所有人不许动’这样的命令，你就可以确实的杀掉对方了啊。”
“但是那个人可以做出防御啊。只是不能动而已，还是可以防御敌人的。”
“等等！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！”碧维尔放下手中的风灵果，像是抢答一样大声说道：“如果对方不能活动的话，那做些色情的事情也是可以的呗？那你对女性使用了这一招不就可以趁机……”
“不是不是！”漆雕夜连忙打断碧维尔，激动地站了起来。“首先，我使用这一招有着巨大的代价，我是以生命为代价才能发动能力。我没有那么多命让我去做那种事！再来，我一定，绝对，不可能也不会去做那些猥琐的事情！”
“开个玩笑嘛。那么认真干什么。”碧维尔继续吃起风灵果。
漆雕夜脸涨得通红，无语地坐了下来。
“好吧好吧，我知道你很重视那个女孩。你刚才说你的能力要消耗你的生命？这还真是深沉的爱啊，你身上的伤有一部分是那个女孩的杰作吧？你还为了保护敌人使用了自己的生命。”
“她不是敌人，她是……”漆雕夜突然间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。“她是……我的……”
“我没兴趣深挖你的隐私。不过你还真是个怪人啊，你要保护的人全都恨你恨得仿佛要杀了你一样。”
确实是这样。漆雕夜自己也明白哪里出了问题。
“我找你来，是为了其他的事情。好了，不谈闲话了，为了明天的精灵王会，我必须要再次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情。”
碧维尔严肃地看着漆雕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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